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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再遇襲毒人身死烈火焚錦水成灰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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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再遇襲毒人身死 烈火焚錦水成灰(上)

次日,柳默將自己所有之物收拾起來,盡皆包好。

又將案上梅花卷軸並當日清漪所縫之絳石蘇花青衫,亦放入包袱中。

“不是要在此多住幾日嗎?”清漪道。

“既然無事,仍回錦水邊吧。”柳默道。

“為何?”清漪奇道。

柳默牽過她手,柔聲道:“如今我只願與你做對平凡夫妻,你不願意嗎?”

“當然願意,”清漪笑道,“只是、為何突然如此?”

柳默沈默片刻,只道:“昨日三弟雖多方熱情,只是言語之間,未免對我存有憂慮,我今離了此處,去了他疑心,日後也好兄弟相見。”

“也好。”清漪亦點頭道。

稍時柳默收拾妥當,對清漪道:“走吧。”

出得門來,秋棠見他提了包袱,驚道:“二公子,這是為何?”

“錦水邊居所無人照看,柳默不放心,秋姨不必擔心,我會常來看望你的。”柳默道。

秋棠見他如此,知多說無益,只得含淚與他道別。

柳默攜了清漪,出了馨蘭苑,正走之間,忽見柳占房中丫鬟胭脂匆匆跑來,見了他二人,忙道:“二公子、二奶奶,快去看看吧,老爺不好了。”

柳默清漪聞言大驚,忙往萬金苑趕去。

到得柳權臥房,柳占已在房中。

見他二人到來,忙迎上道:“爹不知為何,剛才忽然大叫一聲,如今又暈了過去。”

清漪快步趨至床前,袖中已取出絹巾,忽然望著柳權手腕,呆立不動。

只見柳權手腕之上,已被人塗抹了毒粉在上。

此毒名為親膚散。其色與人膚色極為相近,毒性深入肌膚五腑,七日內即斷命。

且此毒毒性善牽延,可傳給任何一個接觸過中毒之體的人。

此毒塗抹於人體肌膚,甚難辨認。

若非知曉之人,則極難診斷得出。

當日雪爺爺曾與清漪明明交待過,務必小心此毒。

而柳權中毒日久,肌膚已泛出黑跡,清漪一眼便已看出。

心下詫異,暗自留心。

柳默見她只是呆望,並不診脈,上前道:“娘子,如何?”

清漪默然望了他一眼,又看看旁邊柳占,仍以絹巾覆於柳權手腕,細細診斷,片時起身道:“並無大礙。”

柳默方松了一口氣。

柳占在旁卻面現驚異,直盯著清漪,卻不搭言。

“三弟不必憂心,父親病情尚穩。”柳默對他道。

柳占方轉頭看他,只道:“那便好。”

“今日我便帶了你嫂子搬去錦水邊,你若有事,去那邊尋我便可。”柳默對柳占道。

“二哥如此,是嫌弟招待不周嗎?”柳占道。

“三弟莫要多慮,你二嫂不慣府內生活,且那錦水邊居所尚需打理,是以暫居那邊。”柳默道。

柳占稍稍挽留幾句,便也道:“也好。”

“走吧。”柳默便對清漪道。

先出了房門,清漪亦跟在他身後,柳占卻在房中未動。

柳默清漪出得門來,忽見遠處唐素秀急急跑來,口中嚷道:“二公子、小心!”

話音未落,忽然一個黑影自面前甬道側旁院土下躍出,身形瘦弱、全身盡著黑衣。

那人躍起,隨手將一團黑沙灑向柳默。

清漪方才聞唐素秀之聲,已知不妥,見此情景,忙驅動法力,張開幻影壁,護住柳默。

那團黑沙在柳默眼前如碰到無形之壁緩緩落下。

那人見一擊未中,便伸掌擊來,看他掌上烏黑,已餵了毒,且正是那日墨綠錦衣人掌上之毒,亦是勤羽當日所中之毒。

“相公,小心他掌上有毒!”清漪忙道。

“你這丫頭甚是礙事!連我這百鬼沙亦能解得!”那人哼道。

說話間已向清漪劈出一掌。

清漪側身避過,此人身形倒快,又已跟至。

柳默已自袖中將長笛取出,向那人身後點至。

那人閃身避過,腰間取出一根軟鞭,向柳默擊去。

清漪見那鞭身之色亦是黝黑,對柳默道:“他鞭上亦淬了毒!”

那人兩鞭劈出,雖然兇狠,其實武藝稀松,清漪方松了一口氣。

柳默翻身直點那人要穴,那人見敵不過,欲再遁土逃去。

躍起身來,以腳跺土,卻發現地上之土堅如頑石!

原來清漪憶起桀風囑咐,知他必是那日土下之人,已然用幻影壁封了他的退路。

那人再換一處,亦是如此,一時慌了神。

“今日你休想再逃得!”柳默道。

玉笛輕點,將那人逼落在地。

落下時,卻正中一人之劍,穿胸而過。

那人回頭看時,柳占手握劍柄,立於身後。

黑衣人顫抖著伸出一手,卻只茫然指著前方,口中顫聲道:“三、三公子……你、好……”

柳占手下使力,那劍在那人體內翻了個身,那黑衣人登時斃命。

柳默見狀,已是救之不及,嘆道:“三弟何太性急,亦該拿了他問個明白。”

“此人竟對二哥痛下毒手,還有何可問,我今手刃此人,也免臟了二哥之手。”柳占道。

清漪在旁見黑衣人體內鮮血迸出,忙閉上雙眼,袖中放出銀針,自刺指尖。

柳默走近前來,細看那人,瘦弱如猴、皮膚幹癟,卻並不識得。

柳占又對左右道:“將此人拖下去,晚間扔去亂葬崗便罷了。”

便上來幾個家丁將那黑衣人拖出。

事已至此,柳默知多說無益,也只得由他去罷了。

清漪只側過臉去,不去看那黑衣人屍身。

“此人先灑黑沙,又雙手長鞭灌毒,恐怕就是為禍之賊人。”柳占上前對柳默道。

柳默亦憶起桀風之言,方才那人也曾道是清漪解了他百鬼沙之毒。

他又善使遁土之術,跟蹤打探而不被察覺亦非難事。

似乎確是此人。

只是,他究竟是何人?

與我柳家究竟有何仇怨,要如此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加害?

此時人已亡去,百般不解,毫無釋處。

“其實、方才父親手腕上、已被人塗抹了毒粉。”清漪對柳默道。

“怎會如此?”柳默驚道。

清漪便將親膚散一事告知。

柳默聽聞,忙握住清漪雙手,道:“娘子,你怎麽樣?沒事吧?”

“我已覆了絹巾,自然無事。只是這絹巾怕不能用了。”清漪笑道。

繞過柳默,走至柳占身前,道:“那毒粉尚留在父親手腕之上,須多以水沖洗,釋其毒性。”

“娘子方才如何不說,此時還來得及嗎?”柳默在後又道。

“那毒昨日還未有,今日便有了,想那人應在近處,是以賭他一賭罷了。”清漪道,“那毒粉塗抹為時尚淺,此時沖洗便無礙了。我這裏有一粒解藥,與父親吃下即可。”

說著取出一個白色小瓶,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在手心,遞與柳默。

柳占先伸手來取,清漪卻轉開手來,遞至柳默眼前,道:“煩勞相公與父親餵下吧。”

柳默便接過解藥,進入屋內,餵與柳權。

柳占訕訕地收回手,命人打了水來,與柳權去毒。

唐素秀只默立一旁,並不再言語。

清漪走上前去,對她道:“弟妹,你可有受傷嗎?”

“沒有。”唐素秀搖搖頭道。

清漪還待再問,柳占轉過來立於二人之間,對清漪道:“二嫂,今日之事真是多虧了你。”

清漪望望他,道:“不必客氣。”

“不知下人們可否為爹盡去毒粉,二嫂可幫忙看一下嗎?”柳占道。

清漪便至屋中,指點去毒之事。

一時忙碌已畢,柳默見此間事了,對柳占道:“既已無事,為兄就此告辭,你諸事多加小心。”

“此人既已除去,想應安然無恙,二哥不必掛心了。”柳占道。

柳默只微微點點頭,將一封辭書交予柳占。

柳占略勸得兩句,柳默只道:“我本無意於此,煩三弟替我遞上吧。”

轉身攜了清漪出得府門。

柳占相送至府門外,又命人牽來兩匹馬。

一匹正是柳默尋常慣乘之黑鬃馬玄夜,另一匹棕色馬匹給清漪騎了。

唐素秀亦相送至門外,只是一路並未有何言語。

清漪看她,似有話要說,又並不開口,上前握住她手,道:“我們在錦水邊暫住,弟妹有閑時,可來同坐,你我姐妹也好說些家常話。”

唐素秀默然望她片刻,只輕輕點了點頭。

清漪望了望柳占,又對唐素秀囑咐道:“我不能在府中侍奉,還望弟妹每日按時給父親服藥,替我盡盡心。”

唐素秀楞了一回,亦點頭應承。

柳默清漪與他二人作別,騎了馬,自出了城門,前往錦水邊居所。

出得城門,漸無人影。

柳默與清漪並肩騎行。

柳默側頭看她,見她眉尖微蹙,似在思索什麽,便道:“娘子,有何憂慮之處?”

清漪望了望他,道:“相公,你說,今日那個黑衣人就是霍雲劍當日口中的公子嗎?”

“他既說是你解他百鬼沙之毒,想來幾番相害必是此人;” 柳默沈吟道,“他又會遁土隱身,與桀風之言相證;那霍雲劍身中毒蟲只怕亦與他相關,想來若說是此人所為,並不為過。”

清漪沈默片刻,又道:“他既幾次相害,當知並非如此容易得手,他武藝如此平常,前幾次皆是聘得高手出手,這次明知你我二人同在一處,還這般貿然出手,豈非太傻?”

“想是自恃遁土之術容易逃得,是以不懼。”柳默道。

“他幾番構難於你,甚至圍劫柳府,總該有個緣由吧。”清漪頓道。

“正是不明此節,他究竟為何幾番殘害柳家?”柳默亦點頭道。

清漪忽然勒停了馬,望著他,道:“此人你可識得?”

“並不識得。”柳默搖搖頭道。

“父親兄長可有結交此類人?”清漪又道。

“方才已細細想過,”柳默仍然搖頭道,“父親與兄長皆是磊落之人,當不會與如此之人往來。”

見清漪仍在蹙眉沈思,便道:“如今那人已然身死,毫無頭緒,不過也可松一口氣了。”

清漪默思一回,緩聲道:“相公可記得方才,弟妹她曾與你示警?”

柳默憶起當時情狀,低頭默默思忖。

只見他臉色陰晴變化,忽騎了兩步,停於樹邊,眼望著遠處山脈。

半晌回頭對清漪緩聲道:“只怕她是偶然得知,或者只是巧合罷了。娘子不必多慮。”

策回馬身,輕握她手,柔聲道:“回去吧。”

清漪欲待再說些什麽,見他如此,便也不再多言,對他點點頭,兩人並肩同往居所繼續騎行。

行得一時,遠遠已望見一片梅林碧綠青翠,雖多時不曾照管,倒也自在成蔭。

到得院門前,兩人下得馬來,將馬系於院外,柳默牽了清漪,進了院門。

院中花草無人照看,多半已枯萎壞死。

茉莉、紫薇、九香木、桂樹等倒還郁郁蔥蔥。

推門進入屋內,看那木桌、書案、櫥櫃上皆已積了一層塵灰。

所幸並無人來擾,屋內一應陳設,皆還是從前的樣子。

“這裏還跟從前一樣。”柳默道。

“可惜院中花草盡荒廢了。”清漪道。

柳默輕輕攬過她來,道:“我與你再種就是了,你喜歡什麽我們就種什麽。”

“我喜歡的太多了,怕你種不過來。”清漪笑道。

柳默望著她,柔聲道:“我有的是時間,你要多少我都種得過來……”

扶正清漪,道:“我先將屋內收拾幹凈,娘子先歇一會兒吧。”

“我有手有腳,難道只看著你一個人忙嗎?”清漪笑道。

“只是些小事,我自會收拾妥當,娘子在旁稍待便是。”柳默道。

清漪卻已進了廚間,取出水盆並抹布來,道:“這些本來就是女人做的事,快開始吧,不然太陽可下山了。”

柳默便也不再與她爭這些,兩人一起將屋內打掃一回,換了幹凈的床鋪。

又將院子裏枯死的花草盡皆拔去,將院子亦收拾整潔。

梅林葉片多有翹卷的,只是與它足足地澆了一次水,暫無須多做什麽。

一切妥當,清漪自袖中將一大一小兩盆鶴紅花及那株三生草放出,仍放在原處。

又對柳默道:“明日去重新買了窗紗來,再買些新的花株種上吧。”

柳默自然應承。

收拾漿洗完畢,天色已全黑了。

家中只有些白米,柳默便熬了些粥,兩人吃了,便在燈下歇息。

柳默擁了清漪坐於窗前,窗外新月如鉤,將微微清輝灑落在梅林之上,樹影婆娑。

時隔月餘重至舊地,一切皆已不同。

如今他心中再無芥蒂,與清漪兩心合一,又得償所願,與她朝夕與共,自是心中喜悅,再無他求。

清漪此時心無牽掛,勞累一回,只覺他懷中溫暖適意,不覺恍惚睡去。

柳默亦不叫醒她,將她抱入小屋,輕輕放在床上,又將薄被與她蓋好。

自己亦躺下,輕輕擁著她,細細聞來,只覺她被褥床鋪之間那一縷隱約的幽香仍纏綿其間,心中感懷,在她額上輕輕吻下,不一時,亦沈沈睡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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